龙凤配
来顺看了看旁边，街上没有一个顾客，但 其他店铺还是有店主在互相聊天。程思义几 人一商量，把桌子和凳子都搬进店里，关上店 门，窗户也上了窗板。店里灯光明亮，来顺感觉安全了许多，吃 了 口 凉菜，说："小五和别人合伙挖的那墓，里 面有口朱红的大棺材。开棺时小五就在旁边， 那棺材盖子刚一打开，打里面就冒出一股子奥 气（棺材里面的混合腐败气味），小五一闻到 那股味儿，就觉着脑门子发涨，天旋地转地难 受，脸都变绿了。可不一会儿就又好了，跟没 事人一样,他也就没在意，后来分了东西他就 回家去了。”
程思义说："哦，这种事干这行的基本上都 遇到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来顺有点神秘地说：“可自打那次以后，小 五就变了。大白天老看见男男女女一大堆在 眼前晃悠，这还不算，他晚上又添了个瘡症的 毛病。他老婆也就是俺弟妹，经常发现睡到半 夜的时候炕上就没有他了，也不知道他啥时 候起来，去哪里了，反正是找不着这个人。他 老婆开始以为他起夜撒尿，也没多合计就睡 了，早上再醒来，见他又在炕上睡着呢。”
程思义说：“那不是很正常吗？谁晚上不 起夜上厕所呀？ ”
来顺说："可后来俺弟妹发现他每次半 夜不见人影，一走就是好几个小时啊，直到 早上三四点钟天快亮的时候才回来。开始俺 弟妹以为他在外头有人，半夜会野婆娘去 了，可又一看不对，因为他早上回来后就直 勾勾地进家门，脱衣服上炕躺下。你再叫醒 他，他就说他晚上做了个梦，梦见晚上出门 去溜达，看见大道两边灯火通明，可热闹了， 卖啥东西的都有，人也多得挤都挤不开，就 跟镇上赶大集似的。他从大集这头一直逛到 那头，眼睛都看花了，也不觉得累，回来就一 头睡下了。俺弟妹不相信他的话啊，可再一 看他的脚底板，好家伙，满满的全是大燎泡 啊！那种燎泡俺们种地的乡下人可知道，要 是不连续走上五六个小时路，根本不可能那 样，你们说怪不怪？
听了来顺的话，四人都觉得有趣，程思义 说："你表弟很可能患了梦游症吧？ ”
来顺问："啥叫梦游症？ ”
旁边一人插嘴说:"你表弟的这种行为就 叫做梦游症，用咱们俗话说就是'撒瘡症'，但 在精神病学上叫梦游。”
来顺说:“俺不懂啥精神病学不学的,俺农 村人就管这叫瘡症。”
程哥夹了口海酸，说："他每天晚上都犯癒 症吗？ ”
来顺喝了 口啤酒，说：“那可不是，那他不 累死了？也就一个礼拜一回吧！这种病咱村里 早年也有不少人都得过，有的是吓的，还有就 是撞了邪或是闻了啥邪味，根本就没有法子 治。好在俺表弟这病也没啥大事儿，也不打搅 人，就是他自己脚板辛苦点，俺弟妹也就没在 意。反正每当晚上小五犯病，第二天起来都会 说头天晚上做梦去山里赶大集。
"有一回，小五把那对玉佩的龙佩揣在衣 兜里忘拿出来，可巧那天晚上他又梦游。回来 后早上醒来，俺弟妹一摸他衣兜发现那龙佩 没了，就问他是不是给丢在半路上了，小五说 昨晚他又梦见去逛大集，可跟以前不一样，他 走到大集的尾巴，看到一个穿着古代衣服的 小伙，那小伙说他的龙佩丢了，问是不是在小 五手里……”
四人面面相觑，然后又死死看着来顺，意 思是让他接着说。
来顺又喝了口酒，说：“小五说是啊，你咋 知道睐？那小伙也不说别的，让小五把玉佩还 给他，还会给他礼物。小五就跟着那小伙去了 他家，走了好久山路来到一个山沟，那山沟小 五特别眼熟，可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山沟里有座宅院可阔气了，就 是没点灯，全是 蜡烛，光线有点暗。那小伙让小五吃了点东 西，小五就把玉佩还弩那小伙了，那小伙把小 五送走时，还给了他几锭银子，就装在他衣兜 里,然后小五就回来了。
"俺弟妹一摸他右边的衣兜，摸出一些东 西，可哪是啥银锭啊？分明是几颗鸡心大的鹅 卵石，到了下午小五上吐下泻，折腾半宿液睡 好觉。俺弟妹气得大骂了他一顿，说这玉佩是 准备给大伯子来顺家顶账的，这下可好，还没 给呢就先丢了一个。她怕小五再把那块凤佩 给弄丢，昨天下午就催小五赶紧把这凤佩给 我送来，这不，我今天就来卖。你们说这东西 能卖多少钱啊？ ”
听了来顺的一番话，四人都觉得太邪门， 简直就像在电台里听鬼故事。程思义开始认 为这农民会不会在编故事骗他们？可又一想 不太可能，忽然他眼珠一转，心里有了个大胆 的主意。
他问来顺玉佩想卖多少钱，来顺怕说少 了，于是干脆说不知道。程思义对付这样的蒙 头卖家最有一套，他伸出两根手指头，说："也 就值这个数，多了我也不敢要。”
来顺一看,立刻不干了："啥？就值二百块 钱？那可不中，俺还指着它顶俺那两千块钱的 债哩！咋也得卖个一两千块钱吧？ ”
这下来顺就把自己的底给卖了，程哥原本 是想用两千块钱捡个大便宜，却没想到这老 农要求一点也不高，程思义知道越在这种时 候越得稳住,他没说话,旁边一个哥们故作惊 讶地说："一两千块钱？你可拉倒吧！这样吧， 我最多给你八百块钱。”
来顺心里乐开了花,他原指望这东西能卖 三五百块也就行了，却没想到人家居然给八 百，他也多了心眼，假装不合心意：“不中不 中，八百俺可不卖！
天也不早，俺也得回家了， 要不俺老婆得担心。”
说完，他站起来把玉佩一层一层地包好， 意思是想走。程哥知道交易的关键时刻来了， 他不动声色，甚至都没抬眼看他，说："我给你 一千块钱。”
旁边那哥们说:"要是我出价，也最多给一 千块，赔了赚了都自认。可就怕人家不卖，还 认为能卖两千呢，唉，现在这人也太贪心，盗 墓得来的东西还想卖个天价，要是出去让公 安给知道了，可就啥也得不着喽！弄不好还得 蹲班房……”
这一番话是来顺最害怕也是最不想听到 的，无疑击中了他的软肋，他涨红着脸，憋了 半天劲，最后说："你能出一千块钱我就给你 了，要是不行，那、那俺就走！”说完抬腿就往 外走。
程思义哪能让他走？他猛拍桌子,把来顺 吓一跳，大喝一声："回来，给你一千块钱！”
来顺高兴得都想蹦起来，连忙折回身：“那 你、那你快给俺钱吧！ ”程思义也不含糊，刷刷 点了十张百元大钞交给来顺。
来顺一张一张地对着灯光辨真伪,程思义 说："来顺兄弟，我程思义做生意从来不给假 钱，这钱要有一张假的，让我生孩子没屁眼， 出门让车撞死I "
程思义这话倒是真的，因为在这节骨眼上 根本没必要付人家假钱。来顺将钱揣进贴身 衣服里装好,把玉佩递给程思义。
程思义接过玉佩看了看，又放回到来顺手 里："钱我给你了，这玉佩我也不要。”
此话一出口，来顺和另外三人都愣住了。
来顺以为自己听错了，说："你、你刚才 说啥？ ”
程思义加重语气说："一千块钱我给你了， 但这玉佩你也先带回去。”
旁边那人可是真急了："老程，你不是喝多 了吧？开什么玩笑？ ”
程思义笑了，过去搂着张来顺的肩膀，说： "来顺，咱们现在就是哥们了，为什么我给你 钱，却不要玉佩呢？我是想和你一起做个买 卖，如果做成了咱俩都有钱挣，当然那要你全 力配合我了，不过至于是什么买卖、怎么做， 现在我先不能告诉你，如果你愿意和我做这 个买卖，咱们就研究研究，怎么样？ ”
来顺有点没回过神，心里有点害怕： "俺可是老实人，那犯法的事儿俺可死活不 能干！”
程思义笑了，说："犯法的事别说你了，我 也不干！跟你说实话吧，你这玉佩是一对，那 块龙佩要是也能找着，至少能再卖好几千块 钱，你知道吗？ ”
来顺一听，惊讶地说："好几千块钱？能值 这么多钱啊，可、可那玉佩已经让俺表弟给弄 丢了呀？ ”
程思义说："没关系。咱们研究的就是这 个事。我想让你帮我把那个龙佩再给找回来， 到时候两块玉佩我都要，我会再给一个保证 让你满意的好价钱，到时候你手里有了钱，想 再娶几个小老婆都行，咋样？ ”
来顺“嘿嘿”地笑了，不好意思地说："讨 小老婆俺可不敢想，俺家里那个婆娘可厉害 着呢！那、那俺得咋帮你找睐？ ”
程思义说："这个事现在定不下来，这样 吧，既然你也同意，那你今天先回家去。半个 月之后，你再到这里找我，但你来的时候得给 我带样东西来。”
来顺连忙说：”行，行！咱家今天收成还 行，再来的时候我给你们捎点地里刚摘下 来的熟熟棒棒，用大锅一好，那吃起来可香 了睐！"
程思义笑着摆摆手，说："我不要玉米棒 子，你偷偷把你表弟经常穿的衣服胸前的纽扣给我弄两颗来。”
来顺一听愣了："啥，俺表弟衣服上的扣 子？你要扣子弄啥睐？ ”
程思义说："那你就别管了，当然，衣服上 少两颗扣子你表弟会发现，所以，你就弄两颗 和你表弟衣服上一模一样的扣子吧，记住，要 两颗。”
发财路
来顺心里纳闷，但也不敢多问，于是也答 应了。程思义又说："今天卖玉佩的事,你必须 得绝对保密，连你老婆也不能告诉。回去后你 就说古玩市场的人说了，这玉佩是有灵性的 东西,不能卖，必须得留着，知道吗？ ”
来顺结结巴巴地说：“那、那这一千块钱俺 咋说呀？ ”
程思义沉思一会儿说："那你就说玉佩卖 了一千块钱，但这玉佩你自己得先偷偷藏好， 千万别让人发现,更别弄丢了。”
来顺答应着。虽然他还不知道人家到底 想干什么，但既然有钱可拿,那也就没什么不 可以的了，可心里还是有点没底，毕竟人家可 是白给了自己一千块钱，这可是家里半年的 收成啊，他说："那、那俺要是没帮上你的忙， 这玉佩俺还给你,咋样？ ”
程思义哈哈大笑，说：“行，行，来顺，你放 心吧,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实在不行你就把 玉佩还给我。”来顺一口应承下来，双方约定 好,半个月之后来顺再到店里找他。来顺回家后已经是八点多钟，他告诉老婆 那凤佩足足卖了一千块钱，他老婆听完乐得 差点没昏过去，为了犒劳他，特意烧了几个好 菜给他下酒，来顺乘老婆做饭的空当把玉佩 藏好，晚上睡觉时，他老婆又跟他好好亲热了 —回。
第二天来顺去找表弟小五,来顺媳妇说什 么也不让他说实话，来顺怕老婆,无奈只得对 小五说那玉佩卖了五百块钱。小五盗过很多 墓，知道这东西的大概价值,如果他不是怕自 己去卖被熟人认出来有麻烦，也就不会便宜 了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表哥，只得自认倒霉。
来顺前脚刚走，程思义的三个哥们就七嘴 八舌地说开了。一人说："我说老程，你是不是 喝多了？劝也劝不住，怎么把钱往水里扔呢？ ”
程思义哈哈大笑，说："兄弟们，大买卖 来了！”
三人都问："凭什么这么说？ ”
程思义说："就凭来顺手中那块凤佩！来 顺的话完全可信,那块凤佩是明代中期产物， 是个实打实的真东西，如果我们再设法找到 那块龙佩,身价就会连翻几番。”
另一人说:"老程，那块玉佩是真货我们也 知道，可按现在的市价，也就值个万八千块 钱，就算再有那块龙佩，一对玉佩也就能卖个 两三万，又怎么说是大买卖呢？顶多算是拣个 小漏罢了。”
程思义说："老张，我的目的不在那对玉 佩,而是张来顺说的那个大墓。”
三人一听,都疑惑地问："什么大墓？来顺 什么时候说有大墓了？ ”
程思义说："按来顺的话，他表弟应该是 遇到了传说中的'鬼市'。在中国农村，有很 多患有夜游症的人都曾经述说自己去过鬼 市。对了老陈，你那个长沙的亲威不就有这 毛病吗？ ”
老陈喝了口啤酒说：“可不是吗，他是我 四叔家的侄子，按辈分是我表弟，一天进山 挖草药让只狐狸给咬了，差点没死过去，后 来在湖南大医院给治好了。可打那以后他就 落下个怪毛病，晚上经常梦游，也总说在山 上看到过热闹的集市。家人看也看不住，还 不敢在他梦游时打搅他，怕留下后遗症。有 —回，他硬是把家里的六头驴都给放跑了， 然后又在后面拼命地往回追，一直闹到天蒙 蒙亮才全追回来。完事后他又上床睡觉，跟 没事人似的。第二天你再问他，他啥也不知道。
大家听了都大笑起来。程思义说："这鬼 市形成的因素很多，一般都是在山沟里有墓 葬的地方，或是地下埋过很多死人的地方居 多。这种地方阴气极重，体内阳气不旺的人一 碰到这种地方，就容易被阴气给蒙蔽，看到鬼 市。但这些鬼市也有特点，它们很少伤害活人 性命。”
老陈说："你的意思是说，来顺的表弟在盗 墓时闻到了棺材里的実气，体内受了邪毒侵 袭，所以变得阳气衰弱、阴气旺盛了？ ”
程思乂点点头。
老陈又说："鬼市倒不算什么新鲜事，但来 顺表弟又碰到那个穿古代衣服的年轻人，又 该怎么解释？ ”
程思义说："我感兴趣的正是这个。据我 推测，那个穿古代衣服的年轻人其实就是古 墓里的古尸，那座山沟里的宅院也就是他的 墓冢。那次来顺的表弟不是把那龙佩带在身 上了吗？那凤佩身上的沁色，我一眼就看出 肯定是从棺材里出来的，这东西带着邪气， 吸引了古尸，或者说这玉佩和古尸还有着某 种联系，于是那古尸就想办法从小五手里讨 回玉佩。”
另一个人说："老程，你说的大买卖就是指 那山沟里的古墓了？ ”程思义说：“当然！几百年来阴魂不散的 古墓,其规模肯定小不了。我们要做的就是顺 藤摸瓜，找到那个古墓所在的山沟，把那座古 墓给搞了！”
一听他的想法，另外三人都来精神了。
当晚,程思义就往澳门打了个电话，订制 整套微型摄像设备，并在次日从银行打款到 澳门。
又过了五天，不出程思义所料，张来顺趁 天黑时分回来了，还带来两颗纽扣。程思义将 纽扣后盖撬开，在前盖上钻开个小孔，将微型 摄像机和发射器分别塞到两个纽扣里，再封 上后盖。程思义四人带着仪器，领着张来顺坐 出租车来到嵩县车村镇，在镇上找了一家小 旅馆住下。程思义先把纽扣交给来顺,又嘱咐 他一些话，就让他先回牛庄村去了。
张来顺走后，程思义等人搬出监视器，再 连上接收仪和定位器，屏幕上漆黑一片，只有 拖拉机的突突响声。
老张说："怎么黑糊糊一片没有图像？不会是那摄像机坏了吧？ ”
程思义说：“你可真够笨的。那张来顺坐 拖拉机回村，纽扣就被他揣在衣兜里，当然是 黑糊糊一片了，再等一会儿。”
老陈说："可别忘了关掉微型扬声器的开 关，别传出咱们的说话声，再把那小五两口子 吓着了。”
程思义说："早就关掉了。”
四人要了几个菜，在旅馆房间里吃起来。
三十分钟后,从监视器喇叭里传出了阵阵 狗叫声，又听见来顺在说话：“弟妹，弟妹快开 门啊，是我！”
四人听有说话声，都抬头看监视器，但屏 幕里仍然漆黑一片，只听扬声器里传来"吱 扭”一声，似乎是门开了，一个女人声音说： "哎呀，是大伯子，快进屋来。”
来顺又说：“五子还没回来吗？ ”
女人说："没呢！他早上出门的时候说了， 怎么也得晚上八点来钟能回来。”
来顺说:"弟妹，我跟你说个事。
女人说:"啥事睐？ ”
来顺说："小五的瘡症也得了两个多月了， 你也知道那病挺不好治的。前些天，俺去卖那 块玉佩的时候碰到一个算命大师。那大师可 厉害了，一眼就看出来俺身上沾了邪气，俺就 说了小五的事，大师就说，那块玉佩你不能 卖，必须得放在你表弟衣袋里头装着才能辟 邪,慢慢就好了。”
女人欣喜地说："是真的呀？你不骗俺？那 玉佩你没卖呀？ ”
来顺说：“嗯，俺没卖，俺是为了表弟的病 着想,就当那玉佩顶你家欠俺的两千块钱，钱 俺今后也不要，这玉佩也给你。”
女人不好意思地说："大伯子，那俺可不好 意思睐！”
来顺说："但俺有两件事你得照着做。”
女人说:“你说？ ”
来顺说：“第一件事，这玉佩必须在小五晚 上睡觉后放在他的外衣口袋里，小五要是又 犯瘡症了，晚上出去的时候他穿着这衣服，就 能治病，一天也不能落下，但只能等晚上小五 睡着之后放，也别让他知道了，否则不灵；第 二件事就是这两个扣子。”
屏幕上顿时出现了图像，看上去是个普普 通通的农家居室，这扣子被来顺拿在手上，视 角随着来顺的动作晃来晃去，偶尔可见炕上 坐着一个身材丰满的农家妇女，看上去有三 十几岁。
来顺说："这扣子是那算命大师给俺的， 说能辟邪驱鬼，可灵了！你把这两个扣子都 钉在小五衣服上，把那衣服上的两颗扣子换 下来，但这事不能让小五知道，得偷偷地弄， 知道吗？ ”
女人连说：“行，行I咦，这扣子咋跟俺家 小五常穿的外衣扣子一模一样睐？ ”
来顺说："那算命大师厉害吧？人家那法 力高着呢！"
农村人一向迷信,女人对来顺的话更是深 信不疑，她接过扣子，说："中，俺现在就换上! 等晚上小五回来后，俺就让他把身上的衣服 脱下来洗了，让他穿这件衣服。”
来顺说：“那中！你现在就换吧。记住，这 衣服要让小五天天穿，不许穿别的衣服，要是 太脏非洗不可，也要先把那两个扣子拆下来 再洗,洗完再钉上。这玉佩现在就塞到那衣服 口袋里，别拿出来。就这样，俺先走了。”
从那天起，程思义四人就在小旅馆安了 家，白天大家自由活动，晚上就在旅馆里看监 视器。小五的老婆倒很听话，每天晚上趁小五 睡着后把玉佩放在外衣口袋里，白天起床前 再取出来。
可一连四天过去，小五都没犯梦游症，倒 是有三宿从监视器喇叭里传出小五和他老婆 在被窝里折腾的声音，其他平安无事。
老陈他们三人有点耐不住了，纷纷开始埋 怨程思义,说他闲着没事给自己找罪受，程思 义权当听不见，继续按计划行动。
第五天晚上，该程思义值班，已经将近十 一点，初秋的晚上还是挺凉的。程思义开了一 罐啤酒，就着桌上的烧鸡和花生米吃起来。屏 幕上仍旧是小五家墙上的年画，监视器旁边 就是窗户，透过窗户可以看见对面街上那个 卖山西拉面的摊子还没有收。程思义心想,一 转眼都三四年没回山西老家看老娘了，如果 这票活能顺利拿下，就关了洛阳古玩市场的 店铺，回山西老家住上一段时间，顺便也孝敬 孝敬老娘。
正想着，忽然监视器传出了声音，程思义 以为是小五或他老婆起夜上厕所，却见小五 不声不响地抄起衣服裤子穿好,又穿鞋下地， 开门走出屋外。
程思义顿时血往上涌，屏幕里的暗红色夜 视图像正是小五的视角，只见他直直往大门 外走，旁边拴着的黄狗抬头见是主人，又自顾 睡觉。小五打开大门的铁锁，出大门向左一 拐，沿着村路走去。程思义知道，终于等到小 五梦游了，连忙推醒三人。
三人起来一看,立刻全都精神了，老陈说： "太好了，终于等到他犯病了！"程思义打开定位器，把天线拉到最长，上 面的红色液晶屏十秒刷新一次数字，显示着 最新的坐标位置。暗红的画面中，小五沿村路 静静地走着，步伐不快也不慢，走得很稳。喇 叭里除了夜风、虫鸣和偶尔的山魁叫声外，一 片寂静。小五走了足足一个小时，忽然向右一 转，从村路拐进山沟。山沟越来越深，茂密的 树林间杂草丛生、高高低低，几乎没有路，但 小五却似乎非常熟悉，在杂草中有条不紊地 走着。
又走了四十多分钟，前面出现一条山洼， 这山洼除了杂草什么都没有，偶尔有野狐狸 在草间跑过。
小五走进山洼又一拐，远处忽然一亮，似 有灯光晃动。
老张指着屏幕说：“有灯光，快看，有 灯光！”
程思义白了他一眼说："我不是盲人，我看 到了，你安静点行不行？"老张不吱声了。
只见小五直直地向灯光那边走去,灯光越 来越近，隐隐还传来杂乱的说话声。当小五走 出山洼时，眼前的景象把四人都惊呆了。
前面出现了一条宽阔的大道，地面铺着平 整的青石砖，道两旁都是店铺和摊位。从各家 的招牌上看，有米店、酒馆、烧饼铺、裁缝店 等，大道两旁还有两大排摊位，炸油条的、卖 切糕和豆饼的、卖年画和小孩玩物的、卖胭脂 水粉首饰盒的，真是应有尽有。声音嘈杂，摊 主都在大声吆喝叫卖，都听不出每家在说什 么。各个店铺和摊位门前都点着大红灯笼或 是蜡烛，街上行人穿梭来往，高矮胖瘦、男女 老少,挤挤挨挨好不热闹。
